《96号公路》支离破碎的怪异公路之旅

      16岁生日的第二天，趁着夜深人静之时，你独自逃离了养育自己的老宅。出门时，六岁的妹妹正睡眼惺忪地站在玄关前，不希望你离开。
      你告诉她，自己只是出一趟远门，但当她追问这趟“远门”要去多久时，你却什么都没答上来。第二天，你成为了当地最受热议的“失踪儿童”之一，但是你并不在乎，自从那晚在私人电台中，听到某个“孩子”的经历后，你的眼中就只剩下那个传说中青少年们的“圣地”了。

      “96号公路”是一条位于皮特拉最北部的公路，也是皮特拉国境线上唯一连通外界的道路。十多年前，皮特拉总统泰拉克在北部边境的山峦之间，建起了一道高耸的城墙，所有想要从此处通过的皮特拉公民，都必须在出境处接受严格的外出工作考察。在这里，所有人都要证明自己对于皮特拉的绝对忠诚，那些没有通过测试的人……似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。

      对于今年才刚刚16岁的你来说，想通过这些考核好像不太现实。再加上上周，边境警员们在出境的卡车货厢中，发现了一名18岁的偷渡客，现在他们大幅加强了对货车的检查力度，想要靠着货车出境这条路，似乎也没什么可能了。看来，在到达96号公路后，你必须想想别的方法越境了——

      不过，那些都可以放在一边，因为车上的这个男人，才是现在你最需要担心的。

      二十分钟前，这个自称杰罗德的中年男人，以非常强硬的方式搭上你的汽车，并一直保持着诡异的沉默。他就像盯上猎物的老鹰一样，看得你浑身发寒。更要命的是，他那只戴着皮质手套的右手上，正握着一把闪着银光的手枪。
      老天啊，你又把自己卷进了什么样的事情里？鬼知道这个男人是连续杀人犯、秘密警察，或者是其他什么鬼东西，这趟旅途已经够奇怪的了。
      “你知道‘业’吗？”这是你好不容易从打颤的齿间挤出的话语。你觉得，用这个关于“善恶轮回”的外来概念，也许能给自己留条活路。但在试探杰罗德的同时，这句话也是在质问你自己。因为你曾经有过选择——至少，可以选择不偷这辆车。

      一天前，你徒步路过一家公路餐厅，准备在这里吃点东西，恢复一下体力。这很重要，尤其是在旅行者没有其他交通工具的时候，因为体力不支而倒在路上，可不是闹着玩的。
      你的运气很好，这里的老板对于当下皮特拉的政治环境没什么兴趣，他没有因为你的脸印在“寻找失踪儿童”海报上而报警。听说那些被抓走的孩子，并没有被送回自己家，而是被关进了一个叫“矿坑”的地方，没人知道那儿具体有什么。
      在餐厅的角落，一个看上去和你差不多大的男孩，正在捣鼓着这儿为数不多的娱乐设备，一台叫做《乒乓》的街机。这个男孩的名字叫做艾利克斯，他是一名……呃……天才工程师？黑客？或者其他什么超现实的职业。
      能在这趟前途未卜的旅途上，遇到一个同龄人，实在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。但在简单交谈过后，你知道了艾利克斯不是众多“失踪儿童”中的一员，你的直觉告诉你，他旅行的目的或许和十年前，一场发生在边境的悲惨灾难，有着某种强烈的联系。
      但就和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一样，你与艾利克斯的相遇，也不过是这趟旅程中短暂的一瞬。你们相互交换了建议和祝福，顺便在餐厅的办公室里做了点小恶作剧。对了，你还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可思议的黑客技术，今后的大部分电子设备，应该都拿你没辙了。

      在这一路上，你已经接收了太多与大选相关的信息。现任总统泰拉克有着绝对的资源和优势，他的支持者们腐败且偏执，不管谁来看，都会觉得这场选举不算公平。
      温和派们觉得，应该依靠选举的手段决定自己的未来，他们对泰拉克的选举活动提出抗议，举办游行，甚至在选举海报上乱涂乱画。也许，这种行为真的能改变现状吧，但谁知道呢。激进派则完全不相信这场选举，他们组成一个叫做“黑色旅”的地下组织，使用私人电台在皮特拉四处散播可疑言论，似乎准备在大选上干些什么大事。但这些和你都没有关系，在表面上没有关系。你只是一个16岁的孩子，而且受够了这些不靠谱的大人，现在你想做的只有越境，不管用什么手段。

      坐在副驾位置的中年男人，并没有对你抛出的政治话题表现出太多兴趣，黑洞洞的枪口，依然直直地指着你的腹部。下一秒，他提出了一个有些意外的名字。
      “你对桑亚怎么看？”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，但在他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，却露出了极为轻微的感情波动。如何回答这个问题，也许会直接决定你的生死。
      你当然知道桑亚是谁。皮特拉最知名的新闻记者、社会名媛、泰拉克总统最强力的宣传手腕，几乎所有底层人民都痛恨她。不过，那些还只是她表面上的样子。上次你有幸搭上过她的豪华轿车，发现她也确实像大众认知的那样，尖酸刻薄、自我中心、热衷权势并且喜乐无常，但言语的碎片间，却透露出某种怪异的矛盾。可惜的是，在搞清楚怎么回事之前，她就把你赶下了轿车。从此之后，大概你们也不会再相见了吧。


      “她是谁？”
      你选择了撒谎，为的是试探男人的反应。杰罗德露出了愤怒的神情，他显然看穿了你的心思。
      对了，我真蠢，没有皮特拉人不认识桑亚。你知道自己说错了话，但这不能怪你，因为现在你既不认识杰罗德，也只和桑亚有一面之缘，至少对于现在这个16岁的“你”来说是这样的。

      男人把枪口向上抬起，命令你把车子减速停到路边，一种极度紧张的情绪在车厢中蔓延，你能够听到心脏像疯了一样在胸腔中跳动，这可比之前发生在长途巴士上的事情刺激多了。那次，你就搞砸了来着。

      “我真的不认识她。”杰罗德把枪举得更高了，你的声音开始带着哭腔，手指上的力量似乎都要将方向盘捏碎，至于之后杰罗德说了什么，你已经记不太清楚了。
      仔细想想，从离开自家开始，几乎就没遇到过一个真正意义上“普通人”。不可思议的是，他们每个人之间似乎都有着一种潜在的联系，出于直觉，你感觉在你不知道的地方，一场阴谋正在酝酿，它最终会决定皮特拉的未来，也会改变这些人的命运，如果出发的时间与路线出现一些偏差，事情就会发生巨大的转变。就像现在，一声枪响在距离96号公路只有几公里的地方响起，你失去了16岁的意识和生命。

      一个月后，15岁的你在与父亲大吵一架后冲出了家门，拿出了一张皮特拉的公路地图，上面标记着五条通往96号公路的路线图，你并不知道这些路线是谁标记的，但在这些道路上发生的事情却牢牢印在你的脑海中，因为记忆从来不会消失。

      现在，你必须赶在9月之前，逃出皮特拉了。
      请原谅我使用评测的超长篇幅，描述自己在前往96号公路的途中，遭遇到的种种经历。如果不这样做，我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对这款游戏的直观感受在一条写满了“反乌托邦”的公路上，8个性格各异的角色带着玩家一起，共同演绎了一台带有些许“昆汀”味道的怪异公路片，各式各样的“小游戏”与“交互式”玩法穿插其中，让游戏过程显得丰满有趣，数位艺术家组成的作曲团队，更是给游戏添色不少。
      为了构成每个玩家的独特体验，本作使用了非常罕见的剧本“随机组合”机制，我在上面提到的故事桥段，会随机出现在玩家的任何一次旅途中，并随着逐渐向前的游戏时间线，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。

      可惜的是，也正是因为这种极度随意的碎片化叙事模式，让玩家遭遇事件的地点和时间，变得过于随机，部分逻辑显得有些混乱，成为本作最大的瑕疵。
      同样，可能也是受到这种叙事模式在游戏体量和技术上造成的限制，使得每个角色间缺少更直接的联系和交互，他们大多数时候只存在于单纯的对白和叙述中，并且不会留给玩家更多的插手余地。
      对一款需要进行理性分析的叙事驱动型游戏来说，这不算是件好事，但对于一部公路片来说，却又没有太大的问题。玩家的每一次出发，都像是一次单纯的旅行，所有人都只是单纯的过客，你没有理由更没有能力见证他们的命运，更不会看到那些藏在水面下的阴谋。
      比起探索皮特拉的命运，我更喜欢听着游戏中的音乐，眺望公路边的风景。就像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一样，抛开一切复杂的事物，并遇上几个同样“幼稚”的孩子，分享彼此在通往96号公路的途中，遭遇到那些奇怪和没头没尾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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